過年前一周，兒子發燒，一再徘徊在38.5 到39度間，我和他媽媽像兩隻熱鍋上的螞蟻，心裡萬分難受，一晚又一晚盯著他在小床上輾轉難眠。
朋友說小朋友發燒很正常，只要疹子沒有冒水泡，讓醫師確認不是蚊子叮，沒有手足口症症狀，基本上，就只是需要耐心休養。兒子選的時間很不巧，我和他媽媽都在瘋狂趕工期間，我在趕報章預先編排分稿邀稿年刊工作，他媽媽在趕雜誌編排與設計，兩人工作都一般吃重，但我的工作部份可以拿回家處理，於是特地請了兩天假留在家裡照護兒子，他媽媽一下班，我又飛回報館加班。
真是難熬的一星期，日夜無光，孩子常常因為熱到受不了、痰又多、看到那一瓶瓶的藥就本能性地放聲大哭，看得心疼，但也只能半強迫性地讓他六小時吃一輪藥。一星期內，去了三回診所讓醫師追蹤進度，更有一天半夜實在擔心到不行，體溫一直飆昇到39度的邊緣，我們驅車前往班代醫院掛急診，兒子的哭聲響徹急診間，我們將他抱得緊緊的，一直嗯嗯啊啊安撫他，直到他哭累了睡著了，我和他媽媽像兩顆洩了氣的皮球攤在急診間的掛號處。
三四天過去後，兒子身上冒出假痲，紅紅的一整片，胸膛前、脖子上、臉頰處，紅通紅通的，看得我們兩夫妻觸目驚心。小兒科和藹親切的老醫師笑著對我們說:「可以去shopping啦，去辦年貨也沒關係啦，這是假痲，出一出就沒事啦，過兩天就白白嫩嫩回來啦。」老醫師的話就像定海神針，一連數天的操心掛懷終於有了個譜，兒子也不再那麼躁動了，臉上開始恢復往常綻放的笑容，晚上睡覺也安安穩穩地一睡就四五個鐘，有時還打呼，我和他媽媽也不再失眠了。
難熬啊難熬，打拼生活苦，為兒子燥熱難耐苦，這時有人興風作浪拋來一句:「回家鄉生活就沒那麼苦啦，一堆親人可以幫手，多輕鬆啊。」說來容易，指點別人的人生總是比較容易，輕輕便便的一句話，多麼的無禮和霸道。我和孩子的媽，雖然是苦了點，也常常慌張失措，有時捉襟見肘，身邊更沒有可以隨時救急的長輩親人，但一切，還是甘之如飴。這是我們要的人生，也是我們願意去扛下來的冒險旅程，沒錯啊，生出一個小孩，把屎把尿之餘，還多多少少是在經歷一次次的冒險，有時有人接濟，有時有人指點迷津，有時，孤立無援，只能靠自己。
我現在還能記得半夜驅車前往醫院掛急診的畫面，一家三口坐在車內，兒子鼻塞的聲音，他媽媽心急地皺著眉頭哼著兒歌，我小心翼翼地開著車，「不管發生什麼事，我要我們一直在一起。」我在心裡頭和我最愛的兩個人說話，甜的苦的心情，點點滴滴在心頭。
(刊登於2009年4月號媽咪寶貝雜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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