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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相聚離開 ,都有時候,沒有什麼會永垂不朽」----退出歌壇多年的女歌手如此唱著這些如詩的歌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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麻布君是我在台北城就學時的同儕,在景美溪旁校園內的五年歲月,我和他很談得來,他內向閉塞,說話節奏特慢,臉色常常呈現蠟黃色,不健康的型態窩居在一個軀殼中,但我非常非常想念他,在他離開了5年之後的現在。

他總是很憂鬱,但不形於外,唯有在重重疊疊的談話之後,才能摸索到一些蛛絲馬跡,原來他的憂鬱來自於他的寂寞。可是那個時候,誰不寂寞呢?尤其是我們這一群不知好歹不掂一掂自己份量,就蒙著頭選擇"哲學系"的免崽子們,更是寂寞無比。

從希腊哲學開始,從地水火風的起源開始,從理性主義經驗主義互別苗頭開始,我們在課堂上一同張大了口驚嘆不已人類腦袋的複雜,也驚嘆自己的不足,原來真的如同那位最後被毒死的哲學界祖師爺蘇格拉底所云:「當我們知道得愈多時,我們就愈無知。」十多年過去了,這句話還是如同定海神針般不曾從我的心中挪動過,但我已經沒有機會再跟麻布君切磋了,他提早離席,真是不夠意思啊。

哲學的龐大,讓我們既感壓力又無比興奮,每天從課室中灌頂結束,意猶未盡下直奔露天茶座,點一杯最廉價的大杯奶茶,繼續侃談繼續胡亂地讓腦海中沉澱不下來的思維,再增加多次碰撞,那時的麻布君總是精神奕奕,絲毫不見憂鬱的症狀。是我們太粗心,還是我們那年紀的小伙子,通通都是自轉的小太陽,沒有人會細膩地想要去了解別人內心的痛苦指數?

那樣的侃談後來延續成半正式的讀書會,麻布君與我另加兩條大漢,組成四人小組的讀書會,每次的結社聚談爬梳典籍都不得了,短則兩小時,長則半天耗去,直至每個人的眼神開始呆滯昏濁,嘴角微張,再也難以繼續下去時,方才悻悻然結束嗑宵夜去。

熬了五年,我僅有的聰明才智告訴我說,爬梳浩繁典籍的工夫不適合我,於是我轉了個方向,把哲學鑽研這工夫輕輕地放下,但麻布君沒有,他依然一往無前地繼續走下去,在走了很遠之後,我才意識到他的背影沒有很快樂,他當年的寂寞,似乎沒有因為學問的深耕,而棄他不顧,寂寞像爬牆的萬年青,始終糾纏他不放,如影隨形。

北京奧運會閉幕典禮當天,倫敦8分鐘裡頭不是有位老頭狂飆電吉他叫人瘋狂嗎?在電視上看到他的那一刻,心又輕輕被抽動了一下,那是我和麻布君都很喜歡的“齊柏林飛船”(Led Zeppelin)成員jimmy page啊。那是多少年前的事呢?當麻布君遞過來一張他們的唱片,囁嚅地說:「這是正宗搖滾樂,不聽會死。」他當時的臉色依然蠟黃中隱隱泛白,但嘴角不經意上揚的弧度,請相信我,那絕對是快樂的弧度。於是我開始聽齊柏林飛船的歌,有一首<通往天堂的階梯>更是讓人熱淚盈眶,心情鬱悶困頓時,可以重複放上十來遍不停地聽不停地跟著哼。那時的台北冬天還算冷冽,一入冬十度以下的低溫可以讓人全身起雞皮疙瘩,但精神爽俐,我又想念起我們幾張嘴不負責任激辯的青春。

已經很久沒聽搖滾樂了,也很久沒去碰那些書架上的典籍了,日子如尋常鐵軌上行進的列車般,一站一站正正經經地停下再往前,到了時間就進總站,等待隔一天的召喚。5年過去了,麻布君安安穩穩躺臥在靈骨塔中,他的憂鬱帶給我很大的撼動,身邊朋友偶爾說起他們的憂鬱時,我再也不敢輕忽它,也不敢自以為是地敷衍幾句,當生死的大問與憂鬱連結在一塊時,你要怎麼去輕忽它呢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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還沒好好的感受 雪花綻放的氣候
我們一起顫抖 會更明白 什麼是溫柔

 

(刊登於2008年12月20日星洲日報@星雲版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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