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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歲那年躲在頂樓加蓋的小閣樓里,外頭的溫度30好幾,我對著迷你電視機一個人看著北野武的《那年夏天,寧靜的海》,失聰的少年在練習沖浪,安靜的少女在陪伴著他,那片無際的海蔚藍得嚇人,我透過小得寒酸的窗口,看見屋外的日光廉價的曝曬,哈,年輕時什么都不足,最奢侈的就是無聊時間一大把,可以滋養不必要的憂愁。

那幾年的歲月,我將一兩百部臺灣日本歐美新浪潮的電影看遍,有時窩在自己的小閣樓,有時擠進學校圖書館的小隔間,囫圇吞棗的蠶食電影里頭的養料,很是開心。十幾年過去了,很多電影的情節都忘光了,但某些畫面,卻像烙印在鐵片上的字跡,輕易無法擦拭干凈,比如說關于海的畫面。

北野武鏡頭下安謐的海,有莫名的殺氣;費里尼安排走位穿著西裝禮服走在海灘上的紅男綠女們,魔幻般說著呢喃的語言,格外迷人的意大利式溫柔;小津安二郎低角度運行的鏡頭在夏日的海邊緩緩移動,嗯,灼熱的陽光如影隨形跟著老演員的腳步, 仿佛在海邊巡視生命的各種可能, 老先生和老太太是被孩子丟來拋去的人偶,有一天信步走到海邊,生命像在跟他們開玩笑,許多和樂的家庭玩著沙堆吃著冰淇淋,老先生老太太瞇著眼或許在想:“我們不是也曾經有過這樣的天倫時光嗎?”

兩位老人離海水有點距離,生命的艱辛與諷刺,一一盡收眼簾。

那時候我太年輕,看不懂小津的鏡頭,只是有一點同情老先生老太太,其他的情緒,都很輕。
那時候,我常常想去海邊,心情低劣時,更是想去。大海有撫慰人心的作用,我很小的時候就聽說過了,但聽說歸聽說,要一直到了20幾歲才真真正正的體會個中滋味, 因為辛酸苦澀已經不再只是小說中出現的無關緊要字眼,它們在生活中頻繁的出現,像一臺又一臺橫沖直撞的小卡車,突然就來一下,碾過你的心房。

所以后來,只要順路,我都去看海。
20歲出國前一個人背起背包從豐盛港出海,一個人在刁曼島待上三天兩夜。那時候口袋里沒什么錢,花了很多時間坐在海邊椰樹下喝著可樂,看海。波光粼粼的海啊,在青春無敵的笨蛋眼中,原來也可以如此壯闊,可以如此充滿想象力。那時候我當然不知道,有一天我會靠著書寫來描繪我看到的世界,那時候我是真真正正的“手無寸鐵”啊,而且沒有人要聽我說話。

所以很害臊的要承認,我當時像個白癡似的對著無人的海,說了不少話,那些話語像一顆一顆鉛塊,想必都一一沉入那片,寧靜的海中了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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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pony1108pony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