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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常常迷戀“持久”這兩個字,但不是你們想的那個,當然, 也多少包括那個。
 
我迷戀較深的“持久”,是人生戰場上的韌性,越挫越勇的精神,我知道我有點欠缺,所以我格外迷戀。人不都是這樣的嗎?你越缺少什么特質,你就越想要那個特質。
 
這時候我常常想起在南臺灣的那些時光,萬里無云的天空,仿如《臥虎藏龍》里頭的那片竹林,我當時的校園也有一片,但我當然不是在那里練輕功,身邊也沒有死板的李慕白,更沒有任性惹人愛的玉嬌龍,那我在那里干什么呢?
 
我在那里待了三年,在那里----學拍紀錄片。
 
或許你會好奇紀錄片可以教嗎?紀錄片可以學嗎?這題目我不會回答,我只是一直記得紀錄片的基本功里頭有一項寶物,讓我直到現在,即使已經不再拍片了,還是受用不盡,那就是----蹲點。
 
長期的蹲點啊,讓自己融入原本生疏的環境, 讓原本對你敵視的人們可以放下戒心,讓草木飛鳥收入你的眼簾,而不是過目無痕,那真的是看似容易,其實最靠你的持久力的功夫,那三年,我都在學這玩意。
 
有一年,應該就是阿扁變天坐上總統寶座那一年,我回到臺北板橋拍一對母子,母親開了一家檳榔攤,兒子在藝術學院念書,一直想當明星,冒泡的明星夢時時刻刻都在發著光。那位40幾歲的母親一開始很排斥我,因為我不會說臺語,也很少跟著她罵臟話,但幸好我謙虛的陪著她吃檳榔,說實話,檳榔超不好吃,澀得很,含在嘴里好想死。
 
那樣的蹲點日子緩緩的流過去,我在南北往返的路途上常常想著要怎么拍,該不該拍? 三個月過去了,咬著牙逼著自己在臺風來臨前也去檳榔攤看看那位大嬸,片子拍得很少,盡是在做一些雜務,有時還義務幫忙顧店,像卑微的工讀生,但日子其實是很快樂的,除了拍不出作品,回到臺南就被教授叮得滿頭包。
 
我后來同時想起很多事,像學歷重不重要,要不要回家,該不該和父親修好,真的要一直拍紀錄片嗎?在腦袋的毛線球就快要打死結時,檳榔攤的大嬸開始和我聊起她不順遂的人生路,她原本憧憬的美好婚姻,她童年時被捧在手心被疼愛的時光,我聽著聽著,時間像是被凝結住的果凍,我竟然忘了開機。
 
后來的后來,故事沒有拍好,教授在放映現場像黑面神不留情給我難堪,但我現在都還記得,我沒有后悔那些錯過的影像,即使它們沒有被定格,也無損那魔幻的美好,以及我和大嬸之間的秘密。
 
對了,只有一位教授沒有叮我,后來他說了那么一句話很經典, 他是這樣說的:
「生離死別之時,人們臉上的表情,你心中很想紀錄,卻因不忍心而放棄。」
 
我漸漸認定了“持久”的戰役將會繼續延續,不断继续,我不能停下來,所以我要繼續往前走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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